章11：小屁孩的奶奶

肖雨离开后，顾越明又坐回原处，愣愣的出神发呆——他的脑海中幻化出自己的影子。他看到自己就像一根鸡毛，被风吹着四处飘，完全找不到自己的信靠。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要去的目的地，但是眼前那座高耸的、充满了贫穷、失败和耻辱的山，又让他望而却步。他想继续前进，他想找个同伴和自己一起并肩同行——他环顾四周，他向看到的每一个人倾诉、求助——甚至是哀求，但是，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。身边来来往往的人，无论是快乐的，还是痛苦的；无论是热情的，还是冷漠的，似乎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、听到他……

声嘶力竭之后，顾越明看到自己绝望的跪到了地上，嘴里无助、无奈的呻吟着：

“都走了……都走了……都不理我……”

就在那一刻，顾越明忽然看到了一只蝴蝶，蝴蝶轻盈的飞舞了一会儿，然后落在了他的肩头——顾越明身体一震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：“明天，我在这里等你……”

接着她的脑海中浮现出肖雨恬静、真诚的笑颜。

顾越明用力摇摇头，终于回过神来。他下意识的向21号楼5单元6层的窗子望去，但是目光被树叶挡住了。

“她……”顾越明沉思着，回想起刚刚和肖雨的谈话，回想起肖雨倾听时透露出的认真和真诚，心中升起一股暖流。

“也许，也许她就是我可以信靠的人；也许成为我的伙伴。”这样想着，顾越明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生机。不过，与肖雨相比，那点生机实在是小巫见大巫。

“砰砰砰……”

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顾越明寻声望去，竟然是肖雨去而复返，而且跑的满头大汗。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，好奇的看着对方。

来到凉亭，肖雨把一盒盒饭放到石桌上，推到顾越明面前，气喘吁吁的说：

“太……太好了，你还没走——你，一定，饿了吧？这个给你……”

“不用，我不……”

顾越明刚一开口，就被肖雨打断了，她不容置疑的说：“好了，我还有事，没时间跟你啰嗦，咱们明天见！”话毕，肖雨就转身离开。

顾越明愣愣的看着肖雨消失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。他坐下，打开盒饭，略一迟疑，然后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。

那个盒饭，并不怎么好，只有两个素菜：土豆和青菜。不过，顾越明吃却特别香，要知道，他可是从早上就没吃饭，而且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中似乎又有了一线阳光。

吃过盒饭，顾越明感到自己从没有过的充实。把饭盒丢到旁边的垃圾箱中，他伸展了一下身体，决定回家。

出了树林，刚刚走了几步，顾越明就听到身后从来小孩子的哭声。他好奇的回头一看，是一个60多岁的老奶奶，拉着一个6、7的男孩往前走；男孩身体极力后仰，脚步停停顿顿，然后大声的哭着，显然老人是要带他去做什么极不情愿做的事儿。

“快走，要迟到了……”老人无奈的说着。

“啊呜呜——不，我不去……”小男孩似乎是被老人的话激怒了，他哭喊了一声，猛的停步，同时用力向后甩手。老人吃不消，立刻放手，但身体还是失去平衡，向后便倒——小男孩因为用力太猛，老人放手的同时，跪倒在地上。眼看老人要压在孩子身上时，老人右手一撑地，身体向左滚落，直摔到人行道的台阶之下。

顾越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，早已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。来不急多想，顾越明快步跑上前，把老人扶起来。在扶老人的同时，他感觉到老人身体的笨重和虚弱。那一刻，顾越明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：老人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量，竟然单手就把自己推开了？

老人一手扶着顾越明，一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膝盖，声音沙哑的说道：

“你说你，每天都是这样，奶奶摔坏了倒是没什么，要是把你压坏了，你说该怎么办？”

小男孩早已停止了哭泣，他不知所措的坐在地上，双手不停的摸着眼泪，顾越明很想说点什么，但是又觉得无从开口。他扶着老人，只是建议道：“老人家，我扶着你，你走走。”

老人试着走了一下，显得有些吃力和不自然。她向顾越明哭笑了一下，说：“没事了，你先走吧，谢谢了！”

“嗯，好。”顾越明放开老人，让到一边，但是并没有离开。老人又揉了一会儿膝盖，复又牵过孙子的手，拉起孙子，祖孙两人慢慢向前走去，这次小男孩虽然依旧在哭，但并没有抗拒。

顾越明脸带困惑，慢慢跟在他们身后。他看着老人家的背影，想着她刚才的壮举，心中猛然充满了一股气，狠狠的冲击着他的胸腹。

顾越明的脚步戛然而止，他右手捂到心口上。他感觉着自己急促而强烈的“砰砰”心跳，紧紧的握起拳头。就像溺水快淹死的人，忽然抓住了什么——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什么，但他绝不会放手，因为他坚信自己会因此获救。

天空中的太阳，像是刚刚建立了帝国的王，他立在皇宫的顶端，鸟瞰着属于他的、无边无际的疆土，回想着被自己打败的对手，纵声长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