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2：毁容的少女

出了小树林，沿着垂柳树阴，年轻人离肖雨越来越近，脚步也越来越慢，终于他在离肖雨10多米的一棵柳树边停下了脚步。在那个位置，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肖雨的侧面。

肖雨正在看书，神情恬静。她看上去二十三、四岁，长发漆黑，自然下垂，给人柔顺、利落的感觉；肖雨上身穿一件海蓝色的短袖衬衣，下身是一条米黄色的长裤，自然天成。年轻人并不觉得肖雨漂亮，但是她全身似乎透着一股灵气，那应该是一种叫做“恬淡”的气质。

“我真的会……”年轻人咬紧牙关，用力的摇了摇头，“她真的是值得我全心全意去爱的人？不，我为什么要相信那个奇怪老头的话？而且，我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，干嘛还要在乎这么多呢？……”

年轻人深呼吸了几次，眼中终于现出坚毅的神色。他快步走到肖雨身边，轻声说道：“你好，可不可以……”

肖雨听到声音，抬起了头，年轻人一下子呆滞了，因为他看到了自己不曾看到的、肖雨的另一边脸：那半边脸，有大面积的暗红色伤痕，看上去像烧伤，而且全无掩饰！

“你好，有什么事吗？”肖雨微微笑了一下，问道。

“啊，”肖雨重复问问了一次，年轻人总算听到了，他恍然的扭了一下头，然后目光又锁定到肖雨的脸上，再也移不开——因为肖雨迎接他的笑容太自然，自然到让年轻人觉得那就是美的极至！

“有什么事吗？”肖雨再一次发问，笑容依旧。

“哦，”这次，年轻人终于回过神来，他指了指那个空的矿泉水瓶子，不自然说：“你能不能把它给我？”

肖雨闻言，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轻人，看到年轻人手中的垃圾袋，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身份。她蹙眉道：“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？”

见年轻人点头同意，肖雨发问：“你这么年轻，为什么以此为生呢？”肖雨指了指年轻人手中的垃圾袋。

年轻人本能的把垃圾袋向身后移了移，然后答道：“不为什么。”

“我再问你，你觉得自己算是个活人吗？”

“你……”年轻人气愤的转身便走，但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，他略一回头，问道：“我们素不相识，你为什么要这么咄咄逼人呢？”

“因为我希望你是个快乐的、充实的、欣赏自己的人。”

年轻人忍不住回过头来，惊疑的看着对方，讷讷的问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
肖雨回之一笑，从容的答道：“就如你说的，不为什么。”

“哦。”年轻人呆了一下，转身便走。但身后传来老人的声音：“娃娃，这个空瓶子，给我吧。”

年轻人转身看向老人，老人正眼都不瞧他。

“大爷，”肖雨答道，“我看你身子股挺硬朗，为什么要以此为生呢？”

“呵呵，这个问题好，”老人爽朗的笑了起来，他指了指手中的垃圾袋，开口道，“但是我不是以此为生，而是以此为终生事业。”

年轻人和肖雨都听的一震，老人先向年轻人挑衅的挤了一下眼，然后向肖雨道：“事实上，你可以称我为环境卫士，我靠自己的劳动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，不但养活着自己，不但把环境变的更清洁、更美好，而且变废为宝，把这些垃圾回收再利用，你说，这是不是极好的事业？娃娃，怎么样，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？这个瓶子可以给我了吧？”

“这个自然。”肖雨说着，拿起矿泉水瓶子递过去。老人道过谢，刚要走，肖雨灵机一动，叫道：“大爷，您等一下。”

说着，她利落的从包里拿出另一瓶矿泉水，站起身，递给老人，说：“这个给您。”

“这我不能要，水还没喝呢。”

“这是我感谢您的，您就收下。再说，这么大热天的，您也该多喝点水。”

“感谢我？这从哪里说起？”

“这还不简单，”肖雨说，“一是感谢你帮我丢垃圾，二是感谢你让这里的环境这么好，三是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。”

“呵呵，什么道理？”老人自鸣得意了起来。

“之前我心中颇有偏见，老是觉得捡垃圾的人，和那些乞讨的人，都是活死人，但刚刚听你的一席话，我明白了：一件事的意义大小，不是社会、专家等如何看这件事，而是你自己如何定位它。拿捡垃圾来说，有的人只是为了有口饭吃……”肖雨说着，有意的向年轻人看了看，似乎在说就像他那样。少年避开肖雨的目光，转向远处。

肖雨接着说：“但是您确不同，您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！”

“做自己喜欢的事，就凭这句话，我收下这瓶矿泉水。”

“嗯。”肖雨开心的双手把矿泉水递到老人手里。

年轻人看看老人，又看看肖雨，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，他起步向小树林跑去。

老人看着年轻人离开，忙向肖雨道别，肖雨看着老人的背影，心中升起一股亲切的、似曾相识的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