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：丢掉威严
第一族长花费两年时间发明制造了龟甲，将龟族从虎狼的爪牙下解放了出来。原然、遥看和草色，历时5年，终于学会了水中呼吸。我们无从知道是谁第一个学会的，也无法知晓当他们学会水中的呼吸的那一刻，是如何的狂喜和兴奋。我们知道的是，五年之后某天，他们又出现在了龟之家。那时的龟之家，已然成了龟族的避难所，有近千只龟生活在那里。1000，与之前相比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数字，可那时却是龟族的半壁江山。
原然他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进入龟之家，而是趁着夜色，悄悄潜入到了草色的家中。见到草色的那一刻，不的爸爸妈妈、妻子女儿一下欢呼了起来，他们没有压制心中的兴奋，也没有顾忌打搅邻居休息。
草色也异常激动，他上前拥抱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，然后带着他们一起跪到爸爸妈妈面前，他说：
“爸、妈，草色让你们担心了。从今往后，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。”
“孩子，快起来。”母亲热泪盈眶的上前扶起草色一家三口。
“草色，你们，你们成功了？”父亲的声音也格外激动，他的目光依次扫过原然和遥看，最终定格在儿子草色脸上。
“嗯，”草色重重的点点头，说，“我们成功了，终于成功了。”
“那，真是太好了。”
……
一家人团聚的喜悦还没散开，原然、遥看和草色就开始新的行动。他们决定不声张，从草色的家人和朋友开始，偷偷的传授水中呼吸的技能；等他们学会之后，再谈他们去教自己的好朋友。之所以这样做，一是因为原然等三龟害怕族长会从中作怪，毕竟他们的旧怨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。二是，因为龟的数量已经很少，两脚兽并不会对他们展开针对性的捕猎——如果说两脚兽的威胁还存在，那也是阻碍龟族再次壮大，而非危及大家的生命。
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，十几天之后，当有近百只龟学会了水中呼吸的时候，族长终于找上门来了。族长护卫把原然、遥看和草色一起带到了族长的家——族长和龟族众权威、长老已经等在那里了。
原然他们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。他们知道，再次和族长面对面，是迟早会发生的，无论如何逃避都无法避免的事。
“你们终究还是死心不改，阴魂不散呀。”族长看着原然等感叹道。与五年前相比，族长苍老的许多，原然他们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双眼无神，神情黯然的老者，就是那位曾经对他们大喊大叫的族长。
“唉，”草色上前一步，说，“尊敬的族长，看到你现在的样子，我不知道还能谁什么好。我知道，你一定是因为龟族伙伴们接二连三的被两脚兽杀死，而自己却找不到有效的方法解决而愁白了头。我对向您对龟族的那份责任心致敬。”说着，草色向族长深深的鞠了一躬。
“还有列位长老和权威。”草色转向众权威和长老，又是深深的鞠了一躬。
草色的举动，让族长和众权威长老们一阵意外。他们看了看彼此，均是一脸的困惑。三年前，他们就认定原然他们要么被两脚兽杀死了，要么在学游泳时淹死了，总之是不会再出现了。但是，今天原然他们却又站在了他们面前，而且比之前更健壮——原然和遥看已经长达成年，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其它乌龟无法比拟的自信和坦然；草色没有一丝毫衰老的就像，和五年前相比，显得更加从容不迫，更值得大家信赖。
“现在，我们龟族已经元气大伤，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走完最后的生命历程，请你们不要再做一些愚蠢的事了。”族长和气的说道。
“你觉得我们一直在做愚蠢的事吗？这倒让我非常惊讶。”原然看着族长说。
“妄图战胜两脚兽，那不是愚蠢是什么？”
“那的确愚蠢至极，可是我们从来没想过要战胜两脚兽。我们甚至没想过要和两脚兽战斗，我们只是想找到一个方法，避开两脚兽的威胁，而现在，我们已经找到了。”
“什么？他说什么？”
“他说找到了？”
“怎么可能？”
……众权威和长老发出一阵言论。
“我们确实找到了消除两脚兽威胁的方法，这个方法你们也知道：就是到水中生活。”遥看提高声音宣布道。
“那是‘沉没之刑’所不允许的，你们还是死了那条心吧。”族长的话语中，终于有了一点感情色彩，那是要维护龟族传统的尊严。
“要是死心了，我们怎么会现身呢？”遥看继续说，“告诉你吧，现在我们已经学会水中呼吸了，那个‘沉没之刑’对我们已经完全无效了。”
“什么？你们，你们胆敢破坏龟族神圣的律法？”
“破坏了又怎样？这又不是第一次？”遥看不以为然的说，“告诉你好了，我们不但破坏了‘沉没之刑’，还进过龟冢。说起来，能进龟冢还要多谢族长您把守卫们调遣来对付两脚兽呢。”
“你们……”族长的双眼充满了愤怒和恐慌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，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。
“你们去过龟冢？”这时一个权威说话了，他那脸色表明：受到了莫大的侮辱。
“去过，是为了见智慧长老。”这次说话的是原然，他坦然的说，“智慧长老告诉我们，要接纳两脚兽，继续快乐的生活。我们所做的一切，可以说都是受智慧长老的启发。”听到这四个字，原本小声议论的权威和长老们，都安静了下来。
“你们见过智慧长老？”族长的情绪也平静了一些。
“我和遥看特意去龟冢见的他，向他求教应对两脚兽的方法。”
“他都说了什么？”
“智慧长老说了很多，如果族长感兴趣，可以单独找时间，我们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。现在我只想说智慧长老告诉我们的一句话，他说：龟族定立任何规则律令，都必须以让伙伴们生活的更好为基点；如果过去的规律和律令，有有害于当前龟族的生活状态，那么就应该坚决的将其抛弃，因为自然在变，生活在变，我们的观念和遵循的法则同样要变。”
这翻话，并非出自己智慧长老之口，是原然的杜撰。原然之所以说是智慧长老说的，是因为他觉得族长和众权威与长老们，对智慧长老都有强烈的信赖感。
“那些古老的律令也要变吗？”族长说着看向天空，显然他是在问自己。
“是的，只要是对我们现在和将来的生活，有害无益的规则，都应该变。”草色替族长做了回答。
“不，‘沉没之刑’绝不能变。要是变了，我们这些权威和长老，还有什么威严？”一个权威，大声的喊道。
“威严？”族长听到这两个忽然愣了一下，他看了看众权威，又看了看原然、草色和遥看，忽然笑了起来，笑的是那样坦然和恬淡，以至于他额头上斑驳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，黯然的双眼也恢复了清明。
“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，”族长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儿子卡破，继续说，“在此我要向我的儿子卡破，还有原然、遥看和草色，以及各位权威和长老道歉，说一声对不起。因为，长久以来，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维护我身为族长的‘威严’。
“别的不说，你拿两脚兽来说，当我自己想到的方法都失败了，原然却说他可以在一个月内找到方法的时候，我和他定立了协议，但是我在心里却祈祷他不要成功，因为如果他成功了，那么我在龟族伙伴们心中就会威严扫地……
“而我的儿子，本来也有自己的梦想，但是我却硬生生的打破了他的梦想，一味的想着让他继承我的族长之位，这同样是为了维护我的尊严。我从来没有为龟族和伙伴们真心实意的着想过，我是为大家做了很好事，但是那也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，保有威严。
“可是，什么是‘威严’？现在我才发现，之前我所认为的神圣，不过是个别人为自己的特权而标榜的——当龟族的生活的变的安逸，当族长、权威、长老等职位特权让我们习惯了不劳而获，我们思考的不是如何回报伙伴，而是如何继续拥有特权，继续不劳而获，这就是我之前所认为的神圣，还真是讽刺啊。
“我，不是一个称职的族长，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，那是我终生的污点，我不做任何辩白和否认。现在，我能做的，最重要的事就是适可而止，不再一错再错。从此刻起，我解除自己的族长身份，龟族的未来，我想就把它交给草色、原然，还有遥看，我相信他们一定会让我们的龟族复兴。至于卡破，你以后的路，就靠你自己了，不要再让任何人抢走你的梦想，包括我在内。”
“父亲，我……”卡破终于从震惊中醒了过来，他迎着父亲和蔼可亲的目光，不知不觉泪流满面。
“孩子，你的眼泪让我看到了希望，做回你自己，加油吧。”族长卡塔欣慰的鼓励道。
“嗯，我一定改过自新。”卡破坚定的说。
“那，各位，我们父子就先走了，什么时候有时间，欢迎随时来找我聊天。”族长说着，和卡破向门口走去，其它众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，尤其是原然和遥看，困惑的看着族长慢慢离开，有些不相信那是真的。
“对了，”在门口，族长又回过头来，说，“原然、遥看，记得找个时间来告诉我智慧长老告诉你们的一切，我非常期待。”
“哦，一定。”原然应了一声，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——眼前的一切果然是真的，族长同意了到水中生活。
“各位权威和长老还有什么话说？”草色目送族长离开后，向正在愣神的权威和长老们发难了。
“呜，我们……”他们相互对望着，不知说什么好。
“唉，人各有志啊。”最年老的长老叹了口气，说，“我要回家安享晚年了，大家也自己做决定吧。”话罢，他也和族长一样离开了。其它的权威和长老，也接二连三的离开了，不同的是，他们并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。
“我们该怎么办？”目送最后一个“对头”离开，遥看摸摸头问道。
“竟然是这样的结果，太让我意外了。”原然感叹道。
“别高兴的太早，”草色看了看原然和遥看，提醒道，“除了族长和第一个离开的长老，其它的权威和长老不会这么容易给我们让路。”
“他们不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吗？”遥看困惑的问道。
“那只是现在。”草色肯定的说，“就我对他们的了解，现在离开只是缓兵之计，我想很快他们就会杀一个回马枪。”
“那我们该怎么做？是不是现在就去消灭他们？”
“消灭？你说什么胡话？”
“呵呵，开个玩笑。”
“原然，你看我们下一步怎么做？是不是对他们各个击破？”
“不，”原然想了想，说，“我们不针对他们做任何事。现在，我们立刻召集龟之家所有的伙伴，争取三天内召开龟族大会，将到水中生活的新动向告诉大家，并且组建三个小组，到各处龟族居地传授水中呼吸的方法。等大部分伙伴都学会了水中呼吸，他们再想做什么，也无济于事了。”
“对，”遥看高兴的说，“我们先把生米做成熟饭，看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。”
“好，就这么办。我现在就去让信使发召集令。”草色说完就向信使的居所走去。
原然和草色商量了一下，决定去河中学习飘浮和游泳——学会了水中呼吸后，他们可以在河底自由的行走，但是无论如何也飘浮不起来，更不用说游泳了。这次他们这样决定只是想用体力的挥霍，获得思绪的半日安宁。
到了河边，原然和草色先后跳入水中，然后从河底爬到深水处，开始了学习。与其说那是练习，还不如说是嬉戏。他们定了一不比赛规则：看谁做出的动作更可笑。
原然和遥看，每次向上跳的时候，身体总是要扭两下，而且绝不与对方相同；四肢拍打着水的时候，也夸张怪异非常。那一天下午，他们相互取笑逗乐着，笑声不断，可以说玩的不亦乐乎。
当夜的披风掩盖了大地的时候，原然和草色已经在水中持续玩闹了近6个小时，他们都筋疲力尽了。
“原然，我们回吧。”河底，遥看粗重的喘息着提议说。
“你自己回去吧，遥看，我要永远留在这里。”
“什么？”遥看不敢相信原然的话。
“我太累了，我决定不再管外面的一切，就这样死去。”原然说着闭上了眼睛，同时四肢垂下，身心放松，似乎他的生命真的结束了一样。
“原然你这又是发哪门子疯啊？”遥看说着靠近原然，想用口把原然咬醒。原然并不知道遥看的意图，仍旧在那里“装死”。
在离原然还有几步远的时候，遥看停住了，目瞪口呆的看着原然，因为原然漂了起来，而且正缓缓的向上飘去。
“原，原然，你飘起来了。”回过神来，遥看立刻大声叫道。
“啊？”原然听到遥看的叫声一惊，猛的睁开眼，发现自己果然飘了起来。他惊喜之下，四肢一齐用力划了起来。划的结果是原然很快就坠落回了河底。
“原然，你搞什么鬼？”遥看上前问道。
“我没搞鬼……”
“那你怎么飘了起来？”
“我怎么知道。”
“那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什么话？”
“太累了，死在这里之类的。”
“呵呵，那是我故意吓你的，也看看你是不是够朋友，丢下我自己跑了。”原然笑了笑说，“不过累的感觉是真的。”
“累？难道是因为太累你才飘起来的？”遥看直接无视原然前面的话。
“不，”原然仔细回想了刚才的感觉，“不是因为累，我刚刚就是想着放松，那种感觉就像睡着了似的。要不是你大叫，我还真不知道自己飘了起来。”
“快，你再放松试试。”
“好，你也试一下。”
原然和遥看开始放松身心，开始的时候他们太刻意，反而让身体绷的更紧。发现了问题的症结，他们相互取笑了一翻，又尝试了几次，终于做到了彻底的放松。那一刻，他们的身体也缓缓的飘浮了起来。
“哇，我飘起来了。”遥看忍不住大叫一声，再次坠落回河底。不过，很快他就又飘了起来，这一次他和原然一样，一直飘到了水面……
水中呼吸的技能，原然遥看和草色整整花了五年的时间，才掌握了其中的要决；而飘浮的秘密，他们在一次嬉戏中发现了。只要我们心中有希望，世界上所有的美好，我们心中的一切愿望，有些在多年的努力孕育之后，有些则会在不经意间，闪现在我们眼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