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章：自由选择权
为了预防与两脚兽狭路相逢，原然一路走的很慢，眼睛时不时的四处观望，而且他一直走灌木丛的边缘，这样一有危险，他就可以钻进灌木丛中避难。
当天夜里，原然没有遇到任何异常，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它到了一个龟村，村子没有任何异样，大家一如既往的无忧无虑。原然没有把两脚兽的事告诉他们，也没有向他们打听消息，他知道，即使打听也是白费精力。因此，他休息了一下，就继续前进了。
继续前进了两天，又经过了1个龟村，原然依旧一无所获。饥饿和疲劳越来越猛烈的向它发起攻击。
在探索第四天的晚上，原然决定放弃了，他钻进一个灌木丛，准备好好的吃点树叶，美美的睡一觉，第二天就回家。
当天夜里，原然睡梦中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，他轻轻的爬到灌木丛的边缘，小心翼翼的向往观看。迷糊中，他看到不远处河边的平地上，有一群奇怪的生物，正围着几个火堆走动着。
看到火，原然立刻惊觉了起来，他见过一次打过雷引发的大火，知道火非常可怕，曾经有许多同村的龟被火活活的烧死。
“那，那就是两脚兽吗？”原然在心里自问——他看到那些生物，只用两只脚直立行走。
“那就是两脚兽没错，”原然观察了很久，终于冷静了下来，“但是，他们没有锋利的爪牙，肯定比不上虎狼可怕，但是那只小龟为什么会被吓破胆呢？”
正当原然困惑的时候，只听两脚兽中发出一声呼啸，又一群两脚兽从远处走来。原然忙定睛看去，只见那些两脚兽手中有的提着棍棒，有的是石头，还有的是……是乌龟。
当原然看到那些两脚兽手中提着的大大小小的乌龟后，一下子僵住了。但接下来的一幕，不只让原然震惊，更让他感到绝对的恐怖和绝望。
两群两脚兽汇合后，立刻开始屠杀到手的猎物乌龟。只见两脚兽或用石头、棍棒狠命的砸、或用力往地上的巨石上摔，或者直接把龟丢到火中烧……原然看着那血腥的屠杀，整个儿变成了石头——他的身体完全石化，心脏停止了跳动，嘴巴发不出声音，耳朵也失去了听力，就是龟最轻而易举的行为：把头和四肢缩进龟甲中，他都忘的一干二净。可是，唯独他的眼睛没有失去视力，他清晰的、分毫不差的捕捉到了屠杀的每一个细节……
两脚兽们载歌载舞的庆祝自己的收获，欢乐的分享着美味的食物，他们不知道，有一双小乌龟的眼睛，自始至终的看着他们，他们更不知道他们觉得再正确、再平常不过的行为，给那只小龟带去了多大的恐惧和创伤。那份恐惧，那种创伤，是比最恶毒的毒药还要恶毒百倍千倍的。
……
听乌龟小贝说到这里，我忽然想起了南京大屠杀，我曾经见过一些南京大屠杀的照片，那惨烈的画面，让人不敢相信是真实的。我也读过一些参与南京大屠杀士兵的回忆文字，他们对自己曾经的恶行，忏悔不矣。
我把南京大屠杀的事和乌龟小贝简单的说了一下，然后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：“人到底是善的还是恶的呢？”
“这个问题，恐怕连造人的上帝也不能给你答案，至于我吗……”乌龟小贝话说了一半就停住，然后给了我一个神秘的微笑。
“至于你怎样？”我忙问道。
“我倒是可以和你说说我的见解。”
“太好了，快说说，我洗耳恭听。”
“我觉得，人无所谓首恶，或者说人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。这就像硬币有两个面一样，可以正面向上，也可以反面向上。而你们人之所以称之为人，并非因为性本善，你们那种把恶人称之为‘衣冠禽兽’的说法，完全是无稽之谈。”
“那你说人为什么称之为人？”
“人之所以称之中为人，当然是因为自由选择权。”
“自由选择权？”
“对，自由选择权。”
“你是说我们拥有自由选择行善还是作恶的权力？”
“没错。”乌龟小贝肯定道，“硬币哪个面向上，是由你们人决定的，你让它正面向上，就是正面向上；一个人是做好事，还是做坏事，完全由他自己决定，就是说一个人可以完全无视环境和他人的要求，这就是你们人称之为人的根本所在，我是这么觉得。”
“嗯，”我点点头说，“你说的有几份道理。”
“不过，还是有一个问题，”乌龟小贝说。
“什么问题？”
“猪有了翅膀也肯定飞不起来，你们人有了自由选择权，做起事来也未必称的上‘人’。那些没有思想、没有主见，不敢做决策，没有勇气行动，从来不承担责任的家伙，只是空有人的外表和大脑罢了。”
“听你这么说，帮助那些不敢做自己的人，按自己的意志去生活，岂不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吗？”
“哦，那倒也是，”乌龟小贝先是一怔，然后点点头说，“你能想到这一层，也算我没白费唇舌。”
“那就请你趁热打铁，继续给我讲龟族的历史吧。”
“美的你，先给我来杯水润润喉咙。”
“哦，你确信你要杯水吗？”
“当然。”
“那我必须先把你从鱼缸的水中捞出来。”说着，我站起身做势要捞它的样子。
乌龟小贝轻灵的钻到水中，好一会儿才浮出水面，他说：“话说的太投入了，我都忘了自己一直呆在水中了，呵呵……”
我愕然。
“好了，”乌龟小贝故做神秘的说，“看在水的份上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
“什么秘密？”我追问。
“你们人类的诞生，是自然最大的奇迹，同时，也是我们龟族最大的灾难，和最大的福气。”乌龟小贝说出了一句前后矛盾、颇让我费解的话。
“既然是灾难，怎么又成了福气？”我问道。
“任何事物本身就有两个极端，就是这两个极端的对抗促成了优胜劣汰，适者生存。就像你们人类发明的善恶，自然的两端是灾难和福气——当然，这两个词，也是你们人类发明的。”
“我好像更糊涂了？”我无可奈何的摸了摸头，不好意思的笑道。
“其实道理很简单，拿你们人类盛行的体育比赛来说，正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对抗比赛，激发了运动员的斗志，拼命的锻炼自己，从而获得成长。但是参赛的人员必定有限，参加锻炼的人，肯定有很多人被淘汰，即优胜劣汰。这样说，你明白吗？”
“对两个人来说，这个道理非常容易理解，但是就一个人的话，我还是想不通。”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悟性差劲的要命。
乌龟小贝略一沉思，说道：“只用语言来解释，非常困难。这样吧，我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我点头同意，它接着说：“你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，看到一个人躺在那里，似乎受了伤。行人从他身边走过，不管不问，这时你会怎么做？”
我回想起大学时的一个片段。那是我去超市买东西，走到一个“丁”字路口，看见远处一个人躺在那里。我当时的第一个想法是：是不是受伤了？过去看看。但是还没等我迈步，心里面又传出另一个声音：在这多人来来往往的路上，要是受伤了，肯定早被人送到医院了。我踌躇了一会儿，终于还是选择了离开。
回想起这一段经历，我挠挠头道：“说实话，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。如果这是在考试，我显然知道正确答案是上前查看，只有这样才是对事实负责；但是真要遇上这种情况，我恐怕会觉得别人会来处理，我没必要多管闲事。”
“你不上前查看，难道仅仅是因为觉得别人会做吗？”乌龟小贝问道。
“我觉得是这样，没有别的原因了。”
“其实还有一个原因，就是怕惹祸上身。”小贝摇了摇头说。
“啊，对。”我想起我那开出租车的舅舅，和我讲过他的一次经历。
那天晚上，他开车回家时，看到一个老人被车撞倒在路边，肇事司机早就逃之夭夭了。舅舅好心将老人送到了医院，在通知了老人的家属后，舅舅离开了医院。谁知第二天，那个老人的儿子和儿媳妇找到了舅舅家，要他陪老人的医疗费。
舅舅说，自那次经历后，他再也没管过“闲事”。
“你很坦诚。”乌龟小贝说，“在没有与别人进行竞争的情况下，你这做与不做的决定，就是自然赋予你的两个极端，助人为乐与避免麻烦的对抗，而你的选择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，也是放弃成长的选择。我这么说，你明白吗？”
我沉思了一下，默默的点了点头。
“你们人类的诞生，表面上对我们龟族是一场灾难，要想把这灾难变成福气，必须要有一个勇于打破传统，让龟族获得新突破的领导者，原然就是这样的一个领导者……”